季候令⑤｜秧鸡非鸡，鹤之道友

生物多样性保护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必然要求，更是人民美好生活的寄托所在。如何领会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科学内涵并付诸具体行动，需要从认识自然、体验自然、热爱自然做起。长宁区生态环境局与上海自然博物馆（上海科技馆分馆）联合推出“季候令”专栏，以四季更迭中的动物和植物为内容，形成“身边的多样生物”系列科普推文，全面展示长宁区域内的生物多样性，让公众感受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态之城建设的价值，共同参与到城市生态保护中。“季候令”第五期，带你认识似鸡非鸡的它。

(资料图)

相信不少人经常会在长宁的湿地里、湖泊边碰见一种体型与鸡相仿、几乎全身黑羽、头部有一抹鲜艳红色、臀部两侧有醒目白斑的“鸟”：

黑水鸡｜张斌 拍摄于长宁区新虹桥中心花园

你说这是鸡，它却喜欢潜水、游泳；说它是个鸭子，但这尖尖的鸟喙嘴巴，着实显得不伦不类。它们时而“闲庭信步”，在荷叶、芦苇丛中觅食；时而潜入水中，尽情畅游；时而又怒目相向，在水面挥翅追打。

黑水鸡｜张斌拍摄于长宁区新虹桥中心花园

尽管时常见到，但我们却无法说出它的名字。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便是——黑水鸡gallinula chloropus。

秧鸡非鸡，鹤之道友

虽然黑水鸡名字里带有“鸡”字，但它到底是不是鸡？有趣的是，在觉得它是种鸡这件事上，东西方算是达成了共识。

黑水鸡的英语名moorhen中的hen是母鸡的意思，而其学名gallinula chloropus中作为属名的“gallinula”为拉丁语的小鸡，种名的“chloropus”则由希腊语的khloros（黄、绿色的）+ pous（脚）组成。

学名可以说是非常形象｜来源：网络

实际上，黑水鸡还真属于一个名字带“鸡”的家族——秧鸡科 rallidae，虽然顶着鸡的头衔，但秧鸡却属于鹤形目gruiformes，和仙风道骨的鹤科是远亲（所以黑水鸡并不是鸡，是种“假鸡”）。

虽然乍看二者可谓是有着云泥之别，可纵使鹤形目几经“膨胀、紧缩”，秧鸡科却始终是其中雷打不动的钉子户，做到了“鸡立鹤群”。

而在秧鸡科内部，又可分为种属较少的“秧鸡”和较繁盛的“水鸡”（文中主角黑水鸡属于这类）两大分支，水鸡们最突出的特征便是从喙基部往头顶延伸、发达程度不一的额甲。

黑水鸡的额甲

相比青史留名的仙鹤，颜值略显逊色的黑水鸡自古就不大受文人、士大夫待见，长期被忽视。西汉时期，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中的那句“烦鹜庸渠”，可能是成文古籍中有关黑水鸡最早的记载。

唐代文人对黑水鸡的偏见就更深了，《本草拾遗》中把黑水鸡的叫声形容成像人呕吐的声音，并认为它们每叫一声就会呕吐出一些蚊子，并因此臆想，用黑水鸡的羽毛制成扇子想必能驱蚊。直到清朝，水鸡之名才获得官方认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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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听能“呕出蚊子”（bushi）的叫声

成书于清朝乾隆年间的《清宫鸟谱》来源：参考文献

有趣的是，国内近代学者为了彰显秧鸡科的独特性，效仿日语把黑水鸡、骨顶一类的秧鸡叫做“鷭(fán)”。可其实追根溯源，这个“鷭”也有个中国根，假借自古籍中的未知水鸟——鷭(fán)䳇（wǔ）。

出版于1923年的《动物学大辞典》来源：参考文献

开疆扩土，适者为王

作为分布最广的陆生脊椎动物科之一，秧鸡科几乎见于各种类型的陆地生境，尤其不乏像黑水鸡所在的水鸡属 gallinula 这样遍及六大洲的属，甚至能分布到一些距大陆遥远、人迹罕至的岛屿上。

黑水鸡同属灭绝的不飞近亲特瑞斯坦水鸡gallinula nesiotis它生存的岛屿离最近的大陆足有两千多公里来源：参考文献

孤岛安逸的环境常常让岛屿化的秧鸡丧失飞行能力，缺少应有的戒备之心，极易因为天灾人祸招致灭绝。或许，迅速的岛屿物种分化与频繁的灭绝本就是秧鸡科自然史的一部分。相比那些鬼鬼祟祟、行踪影迷的亲戚们，黑水鸡更为常见。它们能很好适应干扰度高的城市栖息地。无论是在广袤的湖区，还是在生态环境较好的人工池塘中，都能见到黑水鸡的身影。

散步的黑水鸡｜张斌拍摄于长宁区新虹桥中心花园

强大的生存能力，也使得它们种群昌盛，分布广泛。除去中国之外，还在亚非欧多达80余个国家有分布。

黑水鸡就和其它秧鸡一样是对食物毫不挑剔的杂食动物，食物来源包括各种植物、无脊椎动物、昆虫、鱼虾，甚至为了果腹，利用锋利的鸟喙捕猎小䴙䴘 tachybaptus ruficollis 的雏鸟。

武汉某机构的研究记录表明，当地黑水鸡会主动捕食外来入侵物种——福寿螺pomacea canaliculata，进食频率可达每小时一只。黑水鸡繁殖率高，且自然分布区与我国被福寿螺入侵的区域重合，可作为防治福寿螺的新途径。与其每年耗资大量人力、物力去灭杀，不如转换思路，用生物治理生物。

福寿螺diy｜葛致远 摄

虽然在生态类型上归为涉禽，适应在水边生活，长而散开的脚趾，有助于在松软的湿地滩涂、水面植物的叶片上走动而下陷，但黑水鸡活跃的舞台并不仅限于水面。

尽管脚上没蹼，可一点也不妨碍游泳甚至潜水。令人难以置信的是，体长仅30厘米左右的黑水鸡最深能潜水到水下10米，如果换算成一个成年人，就相当于要潜到60米深的水下，足以媲美专业运动员。

黑水鸡潜水｜来源：网络

黑水鸡一般很少飞行，即便是飞行起来，速度不仅慢，也飞不高。但在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，都是夏候鸟，能进行长途迁徙。

敬职父母，为爱而战

一个物种要想成功延续，对后代的重视是必不可少的。每年的4—7月是黑水鸡的繁殖期，挺水植物茂密的区域是筑巢的首选地，既能借助水中稳定的漂浮物为精心搭建的小巢提供支撑，又能防止被水流冲走。

黑水鸡的鸟巢 |来源：网络

繁殖期的黑水鸡会出现明显的占区行为，不让其他个体，包括自己的后裔靠近选定巢区。一旦有同类入侵者，会坚决抵御和驱赶。在同类争斗时，双方腾空跃起，以坚硬的翅膀彼此扑打，也会将身体后仰，用大脚相互踢击，着重进攻额头、眼睛等要害部位。

争斗中的黑水鸡｜来源：alamy

黑水鸡卵的自然孵化期约为20天，刚出生的黑水鸡就其它秧鸡科雏鸟一样黑不溜秋的，仿佛是一个个“会动的煤球”。黑水鸡的雏鸟是典型的早成鸟，孵化当天即可下水游泳，跟随父母觅食。对于那些还不能独自取食的雏鸟，黑水鸡父母会一直给它们喂食，直到它们学会为止。

黑水鸡喂食幼鸟｜张斌拍摄于长宁区新虹桥中心花园

大概一个周后，小黑水鸡便开始了自己的“变形记”，黑色的绒羽会逐渐褪去，换成灰褐色的亚成年服装；大概在40~50天左右，亚成年的黑水鸡便会褪去稚气，换上和父母一样的黑礼服、红帽子。

黑水鸡的生长变化｜来源：swartzentrover

当然黑水鸡也不是无瑕疵的父母，如果要说唯一的缺点，恐怕就是“偏爱老幺”！

在鸟类的繁殖过程中，食物资源往往是有限的，因此成鸟很难将一窝雏鸟全部养大。对此，很多鸟父母都选择放任孩子竞争甚至上演骨肉相残的戏码，如果碰上环境不好的年份，一窝鸟往往就只能有一只存活。这种繁殖策略被称为“brood reducers”，多见于各种猛禽。

与之相反，黑水鸡和跟它为近亲的几种骨顶采取的繁殖策略为“brood survival strategy”。它们会主动干预食物分配、偏爱最弱小的孩子、尽可能地养大所有的雏鸟。而身强力壮的老大向父母讨要食物时，往往会遭受一顿毒打。看似偏心，但这种方式实际却提高了后代的存活率，使得不同时间出生的后代都能健康成长。

美洲骨顶（fulica americana）是这种繁殖策略最典型的代表 来源：见水印

黑水鸡的繁殖期刚刚结束，路过河边池塘，不妨去碰碰运气，没准就能观察到它们带孩子的场景。不过，记得不要过度打扰！

参考文献：

1.张国月，雷凯茜，樊雅东. 福寿螺在武汉地区的一种新天敌记录[j]. 亚热带农业研究，2021, 17(2):4.

2.“轻功大师”黑水鸡_吴海峰

3.黑水鸡营巢、产卵、孵化及雏鸟生长的初步研究_马玉红

4.jobling, james a (2010). the helm dictionary of scientific bird names.

5.《动物学大辞典》

6.phylogenomic reconstruction sheds light on new relationships and timescale of rails (aves: rallidae) evolution

7.《清宫鸟谱》

8.brood parasitism in the moorhen: brief encounters between parasites and hosts and the significance of an evening laying hour

9.偏心又狠心的父母——罕见的鸟类繁殖策略 by桃虫在野

来源：长宁生态环境

编辑：乔佳妮

上观号作者：上海环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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